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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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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悅離開皇宮不到一刻鐘,又以林老太爺的身份回到了宮裏。即便這樣的事情已經經歷過一次了,林悅仍舊覺得自己能變成老太爺是件非常魔性的事。

不過林悅很快沒有時間想那麽多了,他又回到了皇宮,站在了皇帝面前。仍舊是那個陌生的禦書房,房內仍舊是周文、刑案、魏仁和齊染這幾個人,不過這次他卻是以朝廷重臣的身份站在這裏的。林悅慢吞吞的給皇帝行了個禮後就站在那裏不動了,他不知道平日裏林老太爺同皇帝還有朝臣是如何相處的,只好秉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呆在這裏。

皇帝覺得林老太爺有些走神,不過他想可能是林老太爺是被自己的孫子給氣著了,所以表現的有些失常也是在情理之中。畢竟林老太爺是最重規矩和禮節的一人,現在被自己的親孫子當眾下了面子,站在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面前總是有些不自在的。

倒是齊染多看了林老太爺兩眼,他總覺得林老太爺有點不一樣了,到底哪裏不一樣了,他又說不出來,就是感覺不像那個穩若泰山,滿朝文武都巴結的吏部尚書。

皇帝並沒有把心思放在這點小事上面,他說“林大人坐下吧。”林悅說了聲謝過皇上便淡然的坐在小太監搬過的椅子上了,他坐下自然是選擇了自認為最舒服的姿勢的。

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這一番動作又惹旁人眼了,說來作為臣子,在皇帝如何坐也是一門學問,要有讓上位者感到舒適才是最合適的坐姿。林老太爺以前在這方面從不逾越一分,現在突然有點失禮,總是引人矚目的。

不過皇上現在滿心陸家的事,沒有表現不滿也沒有說什麽,他們這些人只能把這件事先放在心底。

皇帝看了看禦書房的人冷著臉道“這次江南科舉舞弊貪汙案的事,你們怎麽看?”

這種場合,齊染一般是不會最先開口的,即便他心中有萬般想法,也不會最先表明。刑案的資格不大夠是不能隨意開口,林老太爺和魏仁他們是官場老狐貍,只會隨著事情變化而開口。

一般適合開口的是周文,周文是皇帝寵信的臣子,一向以皇帝的想法為先,他在皇帝面前說話也很直白,當然這種直白不是林悅表現的那種粗糙。

這次也不例外,皇帝的問話剛剛落音,周文站起身道“皇上,科舉乃是為我大齊選拔人才的要事之一,皇上一向看重,如今有人竟然在這等大事中渾水摸魚,實在可惡。陸大人是這次出題人之一,陸家又利用陸老夫人的死急著轉移銀子,此事定然與他們有關。微臣覺得應該順著陸家這條線查下去,定然能還江南學子一個公道。”

順著陸家往下查,說不定就查到安家頭上,一個鬧不好就連累到了宮裏的九皇子齊靖和安貴妃。周文雖然直白但人不傻,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不會得罪一個世家,甚至還有皇子和寵妃,他只能說還公道給江南學子。

皇帝對周文的話並未置否,他擡眼看向齊染道“太子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理?”

齊染自然是想要借機廢了齊靖的左膀右臂,但他也知道安家在朝堂上根深葉茂,不是陸家能比的,也不是他借由江南這一事就能拿下的。現在能輕易抓住陸家的把柄還多虧了林悅這個特殊存在幫的忙。

對於齊染來說,這個結果暫時還是令他滿意的。

但是想到那個重傷還在告禦狀的江南學子,想到江南那些因此事受牽連的學子,他沈默了下溫聲道“父皇,兒臣認為既然牽扯到了江南鹽商,那就應該好好查查這些年江南賦稅情況,有沒有官商勾結的情況。江南賦稅占我大齊國庫的六層還多,如果這裏面出了問題,那就是在掏空我大齊國庫斷我大齊前線軍糧,罪不容誅。只是此事涉及眾多,兒臣願意前往江南查證。”

只是這種事不大好處理就是了,若是處理的好,江南這批學子的心就向著自己了,還能穩定住朝局,若是處理不好,就容易引起朝中大臣的反彈。誰都知道,參與此事的肯定不止是陸家一門。

皇帝聽了這話微微垂眼沒有吭聲,周文和刑案面色有些微變,這去江南查證可以,可哪裏需要太子親自前往?這不是以身犯險嗎?萬惹得那些隱藏在背後的人狗急跳墻,太子出了什麽事,誰能擔當的起?

好在皇帝也不大滿意太子前往,一直一言不發。正在這時,門外有內監前來稟告,說是九皇子齊靖前來求見。

聽聞九皇子齊靖這幾個字,齊染的手不由的緊了緊,喉嚨裏似乎還能體會到那杯毒酒的滋味。不過好在他袖子夠寬大,遮擋住了他的五指,少許的失態不至於被在場的老狐貍察覺。

不過齊染大概沒想到這老狐貍裏面混入了一個特例,林悅倒是看到齊染那一剎的失態了,他對這個讓齊染能忌憚的九皇子不由的起了絲好奇心。

皇帝這個時候其實並不想見到齊靖,陸家和齊靖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這件事雖然並未指向齊靖,但皇帝想總和他脫不了幹系。

皇帝寵信齊染,齊染年幼失母,皇帝這些年一直在幫齊染穩固他的太子之位。但對其他兒子他也是放在心上的,他不想見到兄弟殘殺的場面,所以這些年一直明確太子地位。但是若真有人心存不軌,他也不會姑息便是了。

想到這裏,皇帝語氣略沈道“讓他進來。”

齊靖從外面走入禦書房時,林悅腦中只有一個形容詞,面若好女。這個九皇子的面向是極為精致漂亮的,大概是因為年齡還小的緣故,容顏並未張開,但卻沒有半分女氣,反而因周身自帶的優雅貴氣,顯得格外瀟灑俊逸,只能說齊靖的面貌是漂亮到了囂張銳利的地步。

皇帝在齊靖跪拜請安後讓他起身了,然後皇帝淡淡道“靖兒前來有何事?”

齊靖仿佛沒有聽到皇帝話裏的冷淡,他又跪了下來,看著皇帝面色不變道“父皇,兒臣聽聞陸家和江南科舉舞弊案有牽扯,這些事母妃和兒臣並不知情,望父皇明察。兒臣也願意親自前往江南查證江南賦稅和科舉之事,為父皇分憂,還請父皇成全兒臣一片孝心。”

齊靖既然這麽說了,那就是認定陸家有罪了。只是他這麽一請求,皇帝心中有些猶豫。他不知道齊靖想去江南是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,還是為了遮蓋江南一些沒有處理掉的事情。

皇帝對自己的幾個兒子平日裏並不起什麽疑心,但也時常派人暗中關註他們的生活。這期間並未發現什麽不妥,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,他也不想汙蔑自己任何一個兒子。

齊靖的請求雖說讓皇帝有些為難,但皇帝向來以太子為重,便道“斐侯爺和瑛兒這幾日就要回京了,你們兄弟有些時日沒見面了,此事容後再議。”齊靖心下有些失望,但並沒有太失望。

父皇最全心全意寵信的是他的三哥太子齊染,他們的話無論真心與否,在父皇心裏總要折上幾分的。

皇帝駁回了齊靖的請求,本來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派人前往的,他突然看到了滿眼打量齊靖和齊染的林老太爺。皇帝心下有些古怪,便開口詢問道“林尚書,你可有別的想法?”

林悅感到所有人都註視著自己後才恍然反應過來皇帝這是在問他,他幹咳一聲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道“皇上,這件事我……老臣覺得有些覆雜。太子殿下和九皇子都願意前往江南為皇上為大齊分憂是好事。但眾所周知,九皇子和陸家有親屬關系,按理說九皇子在這件事上應該避嫌的。太子殿下倒是沒有這方面的擔憂,但是太子殿下身份貴重,獨自前往終究有所不妥,所以倒不如兩位皇子一同前往。兩位皇子身份都貴重,相互能有個照應,相互也能有個監督什麽的。”

林悅這話說完,禦書房徹底寂靜下來了,不說林老太爺那些同僚就連皇帝都望著林老太爺驚訝的挑起了眉毛。林老太爺在有關皇子的事上從來不多說話,今天還是他第一次把話說的這麽透徹直白的。而且這話一出,不管是他想示好還是拉攏,都同時把太子和九皇子給得罪齊全了。

齊染和齊靖則相互看了一眼,又很快錯開眼。齊染對林老太爺的反應其實是很吃驚的,這不負責任的話實在不像是林老太爺這個吏部尚書會說的話,倒有點像林悅那個什麽都不在乎人說出的。

周文這次沒有忍了,他看著林悅皺眉道“林大人,此事事關重大,你怎麽這般輕言?”

“周大人,你這話就不對了,我哪裏就輕言了?就是因為這件事事關重大,皇上派別人還就不成了。你想啊,江南那是什麽地方,一般人誰能扛得住那裏的富貴和美女,不相互勾搭起來就不錯了。太子殿下和九皇子則不同,他們是皇子,身份貴重,見過的好東西太多,那些人用錢買通不了,用美人計更是沒用。”

“林大人這話就說的有些過了吧,按照林大人的意思到了江南的官都沈溺裏面了?微臣可記得林大人膝下的二兒子林賢可是在江南任兩江總督,難不成林大人的意思是他也沈浸溫柔鄉了,和那些鹽商勾結在一起了。”周文有些氣憤道,說出的話有些刺耳。

說來周文一直以為林老太爺是個穩得住的人,沒想到今日竟是這般無理取鬧,說話絲毫沒有頭腦,簡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。

林悅本來就是想給林老太爺找點事,讓他少關註自己,聽了周文這話,便道“天高皇帝遠,林賢這個兩江總督在外面做了什麽,我也不是時時刻刻盯著。你若是這麽說,我也無話可說,反正這事總要查一查的,他那個兩江總督也跑不了,到時先從林賢頭上查就是了。他若是貪了銀子,把他綁回京城任由皇上處置,我們林家絕不包庇。”

“林大人,話可不能亂說。”事情到了這一地步,魏仁這個刑部尚書實在看不下去了,他在朝中為官這麽多年,還沒見過在皇上面前這麽坑自己兒子的人呢。而且這人還是一直不參合皇子之間的事,以明哲保身出名的林尚書。

魏仁想不通林老太爺今天這是怎麽了,是沒睡好腦袋不清醒了嗎?從張嘴開始就滿口胡話,讓人聽得心跳如鼓。

林悅抿著嘴不吭聲了,反正他是心裏想什麽嘴上就說什麽,至於這些話到底給林老太爺惹了什麽亂子,留下了什麽爛攤子,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。

皇帝知道林老太爺的時間也不短了,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不理智的一面,好像是腦子裏想到哪裏就說道哪裏。而且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尖銳的氣息,說的難聽點就是渾身是刺兒,遇到意見不和的就刺上去了。

齊染和齊靖現在都在,皇帝也不想當場做決定,便道“此事等斐侯和七皇子從南詔歸來後再做討論,至於陸家,既已人贓俱獲,那就全部由刑部收押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,刑部和大理寺連同審訊,務必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。”

周文、魏仁和刑案忙領旨,齊染和齊靖也只能接受皇帝的金口玉言了。

在場唯一沒怎麽吭聲的是林老太爺,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林老太爺一眼,慢聲道“林卿今日和往常實在是不一樣的緊,是不是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,朕宣禦醫給你瞧瞧。”

“皇上說的是。”林悅也沒有反駁,然後他停頓了下又道“臣大概是被我那不成器的孫子給氣糊塗了,他君前無禮,老臣已經命他回去跪祠堂了。”

魏仁對林老太爺今日犯下的錯已經不想再提了,擱著以往林老頭怎麽對帶自己的孫子那都是他們的家事,處理的好說不定還能得皇帝一聲誇讚呢。現在皇帝明顯再質疑他說話不過腦子,他卻還往林悅頭上扯。

皇上難道不會借機發揮嗎?這不是把把柄往皇上手裏送嗎?

這個想法剛剛在魏仁心底轉悠一圈,只聽皇上冷笑一聲“林尚書這是對朕有所不滿?朕覺得林悅沒做錯什麽,君前無禮這事更是沒有。”

林悅滿臉愁苦的應了聲,心裏卻是樂開了話。這事怎麽瞅他都不虧,林老頭不記得事了敢讓自己跪祠堂就是藐視皇上,若是不讓自己跪,那一切好說。

在皇帝開口讓所有人都退下後,齊染看著走在他前頭差點一路小跑的林老太爺,他深深覺得林老太爺的腦袋今天大概是被驢踢了。

在父皇心中好好的純臣不做,猛然參合起兩位皇子的事不說,還說話這麽沒水準,跟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,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。

齊染心中有各種想法,在出了禦書房便回東宮了。倒是齊靖看了林悅許久,最後臉上勾起抹淡笑道“林尚書,今日一見和傳聞中實在是不一樣。”

林悅嗯了聲笑瞇瞇道“人總是有兩面的,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就是這意思。”

魏仁的臉皮抽了下,他朝齊靖拱了拱手道“九皇子,林尚書今日身體有些不適,怕是糊塗了,老臣這就是送他回府。”

齊靖笑了兩聲,容貌昳麗驚人,他道“既然是不舒服,那還是早日回去休息的好。”

魏仁可不敢把林老太爺留下了,忙拽著林老太爺的袖子把人給拽走了。

周文和刑案對著九皇子行了個禮也跟著離開了,齊靖看著他們的背影,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了。

他在想,這個林老太爺今天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
示好?拉攏?看著像,但又感覺都不像。哪有當著兩個皇子的面同時拉攏兩人的,林老太爺能做到吏部尚書這個位置,怎麽會這麽蠢呢?

或者他被太子拉攏了,故意這麽做的?

可是也太蠢了,自己難道就不會懷疑嗎?

齊靖的疑惑也是齊染的疑惑,因為齊染有上輩子的記憶,免不了以為林老太爺失常是因為他現在已經和齊靖勾搭一起了。

林悅在出皇宮就因心情放松而離開林老太爺的身體了,而在外人看來,林老太爺只是趔趄了下,一切如常。

魏仁看著突然滿臉嚴肅甚至有些迷糊的林老太爺,忍不住道“林老頭,你今天這是怎麽了?皇上面前,你怎麽這麽無狀,是覺得頭上的腦袋太重了,不想要了?”

林老太爺一臉莫名其妙,他皺眉道“老魏,我對皇上忠心耿耿,你這話從何說起?”

魏仁看他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,氣的直搖頭,他說“得,你把我的好心當做驢肝肺就算了,看在我們同科的份上,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,你家那個嫡長孫,你若回去再讓他跪祠堂,皇上那裏你可就沒法交代了。”

說完這話魏仁坐上自己的轎子離開了,留下林老太爺一臉郁悶。

他不是要去見皇上嗎,魏仁什麽時候跑到他跟前的?林老太爺想,但是無意中他擡頭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,他心中一驚,直覺事情有點不大對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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